日暮里

杂食

【若钟】自生

碎片陀×客卿钟

再伏龙树事件之后,钟离先生又捡到一个陀陀的碎片




石头会做梦吗。


“既然眼睛不好——”摩拉克斯抽走那人手上的书,“夜里就不要再看书了。”


那人目光追逐着那本被抽走的《稗说岩史》,但是既然摩拉克斯发话,他便也摘掉眼镜搁在桌上,只是抬头冲他笑:“那些讲你的话本很有意思。”


“上回是《帝君尘游记》,这次又是这个。”摩拉克斯不明白那人为什么如此钟情这些勾栏里的话本,还是关于他的。


“只是觉得有趣。”那人捏了捏鼻梁,“神明庇护一方,他庇护的子民却对着他编排胡诌一通。所谓有信仰无供奉是为神学,无信仰有供奉是为巫术,可这些既算不得信仰也算不得供奉……”


“若陀。”摩拉克斯轻轻唤了一声,“我既是人的神,这些话本子是璃月的一部分,自然也是我的一部分。”


那人低低地笑起来,摩拉克斯从不知道岩龙还有这样爱刁难人的习性:“哪怕他们编排岩王爷曾以女身示人?”


“……”


往生堂的客卿钟离睁开眼睛,一双金珀般的眼睛,细看之下似有澎湃的岩元素正在缓缓流淌。客卿那道艳红缀在眼尾,旁人皆道这抹红色是璃月男子的新风尚,殊不知这是元素力透过眼尾薄薄的皮肤外显的表现。


他很久没有做梦了,石头的记忆短暂而模糊,岩石的梦境也是混沌的。他的梦境许多都是他尚未诞生时的记忆,这样清晰地梦到老友还是第一次。


按理不应该这样的,即便是他这样坚毅的灵魂也正在被天理逐渐磨损,又怎么会这样清晰记得他与若陀之间平平无奇的一晚。


钟离打算坐起来倒盏茶喝了再睡下,只听得屋外咕咚一声,似有钝物落地,震得茶水激荡。


客卿的手顿了顿,微微叹了口气,批了件外衣起身开门。


此时屋外露白月微明,寒气湿重,钟离将外衣拢了拢。


门口躺着一个男人,他明显脸朝下昏过去了,但是那身形,还有身上那股气息……


钟离立刻明白过来刚才的梦境是怎么回事,若陀龙王以石为眼与山海同寿,哪怕地上躺着那个,是老友的千万碎片之一,可也能影响到他。


想来是南天门下的封印再度松动,又跑出来一个好大的麻烦。


他当年也是这样,在山间听到异响一路去寻,结果捡来一只地龙。


钟离搀扶起那人,把他带到自己床上。待到用被褥把那人裹到下巴,钟离发现茶水已经凉透了。


钟离随手点了干松针丢进小炉子里,将茶壶放上去,星星点点的火光映着那个昏过去的人的脸。


等这些做完,钟离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人的脸,松针在炉子里发出爆裂的声音,烟雾在寂静中升腾。


这次跑出来的碎片像极了原主——别的且按下不表,单论脸长得像极。这次的碎片似乎比前两个碎片来的有力量些,模样也像当年化作人型的若陀龙王,但是还是先天不足,他凭着岩石的记忆和本能兜兜转转来到璃月港,又寻到他这里,再之后便一头栽倒。


唉……睡意全无。


钟离给自己倒了一盏茶,神游天外地回想往事。


哪怕是六千岁的岩神摩拉克斯,其实也有年少的时候。


摩拉克斯自问自己并非贪恋小儿女情长之人,人类在他眼中好似蜉蝣,朝生暮死,只是一瞬。他是全能全知的神明,随手捏造百种兵器,仅凭一把贯虹之槊将漩涡魔神钉死在孤云阁。


既然魔神年岁与天齐寿,那他也从未想过天长地久。可是岩元素创生物的寿命如此之长,那么长的岁月,那么久的陪伴,长到年轻的岩神当真想过天长地久。


直到许久之后,摩拉克斯路过璃月港的大街,正有人三三两两坐或站着听人说书,他驻足片刻,只见那说书人扇子一合,做惊堂木似的一敲桌子:“各位看官可知,所谓美中不足,好事多磨八个字紧相连属,瞬息间则又乐极生悲,物换人非……”


摩拉克斯愣神了片刻,随即失笑,原来不求天长地久是人也知晓的道理,倒是他自己不曾明白个中缘由。


可那时若陀龙王已被他封印在伏龙树下的三百年多年。


他曾亲眼看留云借风真君于伏龙树下刻下石碑,留云等着摩拉克斯夸她的字好风骨,等了半晌,只等来岩神一声叹气。


待到钟离回过神来,东方既白,杯盏内茶水重新凉透,瞬息之间光影变动,映着茶水泛起凌凌微光。


床上那人微微一动。


哪怕这种事被旁人知晓之后未免好笑,但是钟离依旧忍不住猜测,这个若陀的碎片会不会一觉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摩拉克斯。


那人睁开眼睛,也是一对金灿灿的眸子,带着些暗红,但并不比某位客卿的那双逊色。


一种奇异的好奇心胜过了钟离熟知的一切繁琐的礼教,钟离没有说话,只是平静地望着他。


“我这是……在哪儿?”


钟离回答:“在璃月港,半夜闻及兄台倒在我门前,现已是深秋,夜里霜寒露重,在下便将兄台搀进屋里来了。”


这话说得妥帖,带着止乎礼的关切,并听不出什么其它的感情来。


那人只是盯着他看,迷惑中带着不解,不解中带着茫然。


“……在下复姓钟离,敢问兄台名讳?”


那人愣神了好一会儿,摇摇头:“记不清了……我只记得自己是来找人的。”


“我明白了。”钟离却点点头,“兄台如若不嫌弃,便在 敝舍住下如何?兄台丢失记忆在璃月港游荡,想必会被千岩军带走盘问。若是由我做担保,再边找记忆边找人,想来会方便些。”


那人闻言便不多说什么:“叨扰先生了。”


“无妨,小事而已。”


钟离翻出些许干净衣物来给那人换洗,只觉得背后有人盯着他看,长久地盯着,不曾转移目光。


千年过去,他终于又捡到一只岩龙。


这个碎片和刚刚踏入地面的若陀龙王一模一样。


筷子不会用,只一味手抓。喜爱在玩具摊驻足,看见风筝便要说些要去月亮上的浑话。


那人笑嘻嘻地逗他玩:“嫦娥折桂枝,吴刚砍桂树,钟离欲买……”


客卿先生转头便走,步伐生风,端的好生风雅……才怪。这明显是恼了。


待到那人追上去,钟离捧着纸袋掷了一块桂花糕给他,他这才挠挠头笑起来。


只要是璃月之外的事,契约之外的事,那些种种琐碎讲究之外的事,岩神那无边杀伐之相便会无限度的缓和下来,对若陀如此,对那些小辈更是如此,说是慈悲与溺爱也不曾为过。


他带着那人走遍璃月港大街小巷,钟离能讲出每一朵琉璃百合的来历,偶尔会制止住那人伸向琉璃百合的手。


为了寻回那人的记忆,钟离带他走遍了璃月,但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是,他俩从未到过南天门,更未去过伏龙树下。


岩石尚且有心,但这份心似乎成了私心。


钟离叫他什么他便应着,有时叫他小友,有时又变成老友,有时喊出若字又生生顿住。那人知道是钟离在唤他,也便满口应承下来。


如此这般,竟过了半年有余。


璃月是一切财富沉淀的地方,如此富饶的港口,民风也是一等一开放。


可往生堂那位无所不知博学多闻的百晓生钟离先生,在自己屋子里养了个男人。这种传闻还是随着璃月的风吹进吹出,有好事者去问往生堂的胡堂主此事真假,被胡桃统统打发了。


“我家的客卿是不是断袖是不是兔爷与你何干?你要是真想知道,往生堂现在正在做活动,只要八折就能请钟离回家主持白喜,到时候你爱问什么问什么……哎!别走啊!”


“没劲。”胡堂主摊摊手,“我哪里知道那个钟离是不是断袖?只要他能给往生堂拉来生意,哪怕他是岩王帝君他老人家,我也不在意。”


小姑娘想了想又嘿嘿笑起来:“钟离要是岩王帝君可有意思了,自己送自己,天下独一桩的笑话。”


渐渐地便不再有人提起这些,只是道钟离先生捡一个流浪汉回家,两人一见如故,随即成为莫逆之交。


终于,钟离在夜间听得那人呢喃:“韬玉之石,可明八荒……”


钟离愣了愣,旋即把他推醒:“若陀?若陀!”


那人幽幽睁开眼睛,金色的眼睛,掺杂着些许暗红。


一种奇异的好奇心胜过了钟离熟知的一切繁琐的礼教,钟离没有说话,只是平静地望着他。


那人也便这样长久,定定地望着他。


过了许久,那人哑着嗓子:“摩拉……克斯……”


“许久不见,若陀。”钟离平静地说道,“我只道你不会再记起来。多久之前的事了?”


“记起来不久,也就两三天。”


“为什么不和我说?”


“我只是奉了原先那位来,他来不了,到现在也不明晰事理,只是恍恍惚惚间趁着封印松动让我出来。”


钟离皱眉:“你出来之后一路直奔璃月港,可是他派你来寻仇?只是你是脱出封印,但是力量还是不足,在跋涉间失去记忆,只记得来璃月港寻我。”


“不。”那碎片摇头,“他叫我来陪你。”


“呵……”钟离叹气。


他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少年了,天长地久……


钟离闭上眼睛:“也罢,你留下来吧。”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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